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约会(其一)

约会(其一)

(雾岛筱)

夏天是筱讨厌的季节,天气会很闷热,夏蝉会发出刺耳的鸣叫声,外面的阳光也会变得很刺眼,光是走着就会让人感到视野一片昏黑,与其这样,不如窝在家里,待在空调房中刷刷网页,度过一整天。

那是筱过去的安排,今天却别有目的。

顶着强烈的日光,哪怕满头大汗,筱还是坚持着向前走。

没有求职工作,并非帮母亲购买食材,他的目的很简单,和梦中期盼的那个人见面。

出门前,筱还特意照着镜子,换了身朴素的衣服,将乱糟糟的头发梳理整齐,用冷水洗了把脸,将胡子刮干净,虽然年龄给他带来的容貌无法改变,但至少让自己的形象看上去干净一点,他是这么想的。

他真庆幸他能打通那声电话。

——葵,我是雾岛君。

他只是想找个人安慰自己,而那个人就是葵。

——雾岛君……你和我通话了呢……

——嗯……

电话的另一头就是葵,她的声音很轻柔,让原本心情郁闷沉重的筱,内心稍稍得到了抚慰,如梦中呓语般的温柔。

——葵的声音,真好听。

——雾岛君的声音,也很成熟。

换作平常,两人应该都不会进行这种对话,或许各自心里的郁闷与寂寞,才会如此聊天吧。

咲子走了,对筱而言是个极大的打击,那是永远抹不去的伤疤,是一块永远空着的部分。他对不起咲子,一直以来任性地依赖一个比他年幼的少女的温柔。

他才会给葵打电话,但是这一次并不是想要依赖某个人的温柔。

他只是把隐藏在心底里的欲望发泄出来,仅此而已。

他踩着夏天的尾巴,忍受燥热的空气,感受呼吸进来的热气,即使如此也要去见她。

途中,他遇见了正商量着要去海边消暑的情侣。他遇见了背着吉他准备去学校进行社团活动的高中生。他遇见了装备齐全、头上绑着应援条的御宅开玩笑地闹着去漫展后要做什么。

筱与这些人擦肩而过,与他不曾享受过的青春擦肩而过。

23岁的夏天应该怎么度过,这是以往的他不会去思考的问题,可现在,他却觉得23岁的夏天特别重要。

因为有想要见的人,这是最为简单不过的理由。

可是,他并不会紧张。并不是社交恐惧症治好了,而是有想见的人。

天气很热,所以他们约在xx车站前的避暑屋见面,那是一个破烂又老旧的屋子,却能挡住大部分的阳光,因此坐在里面的话会觉得凉快一些。

筱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二十分钟到达目的地,葵还没有来,所以他暂且坐在里面休息一会。

听着风铃轻轻摇动,发出清脆的音乐,筱听见了某些愉快欢闹的声音。

下一秒,他看见几个小孩子笑着闹着从他眼前跑过,尽管浑身已被汗水浸透,夏季的高温灼热地烘烤着大地,那些小孩似乎不以为意,依旧沉浸在快乐之中。这是筱永远学不来的,更何况他已经是个23岁的大人了。

接着,他看到一名穿着学生制服的少女路过,对方站在筱的身边,似乎在等什么人。

筱小心翼翼地窥视下她的侧脸,因炎热天气而略显烦躁的侧脸并不美观,短到膝盖之下的裙子只要风轻轻一吹就可以暴露出里面的内容。

筱有十足的自信判断这不是他要等的人。

果然,下一秒少女便不耐烦地操起手机打电话。

“你到底在哪啊……咦?笨蛋,你不早说,我来错地方啦!”

然后,少女气冲冲地跺着脚离开了。

避暑屋再次凉快起来,筱将目光投向外面的晴朗天空上,耳边听着悦耳的铃声。

出来之后,他忘记思考了一个重要的问题。

——见到葵之后,要做些什么呢?

总不可能两人就这么坐着进行一系列尬聊吧?这种情况确实存在,在网络上聊得不亦乐乎的两人,在现实中见面之后就会变得十分沉默。

可以说,或许网络就是一个提供人们展现真实或虚伪的地方,而现实则是会呈现全然相反的地方。在网络坦诚的人,往往在现实反而不知所措。在网络上沉默羞涩的人,往往在现实就会很热情。

那么,他和葵又是怎样的呢?

这个无聊又很关键的疑问,在那之后就被轻易打破了。

筱等了很久,差不多是二十分钟的时候,他还是望着那片蔚蓝的天空发呆,内心毫无波澜,不会因为接下来的见面紧张。

然后,清脆的脚步声迎着风铃悄然而至,筱是听见了,可身体却慢了一拍反应,或许是没有习惯过来,他在内心里尽情地聆听,身体上却还依旧注视着蓝天。

脚步声越来越近,然后停了下来,某个人坐在了他的旁边。

这个时候,筱才把视线从蓝天上转移。

他的内心抱有某些期待,又有说不尽的复杂的感觉。

转头过去,他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,少女也看着他。

当四目相对的时候,筱并不会觉得害怕,反而有一种自己被那双漂亮的眼睛吸引住的感觉。

漂亮的黑色长发,稚嫩的脸庞,通红的脸颊,黑色的细框眼镜,娇小的身材,那些形象就像一块块拼图,在筱的脑海里拼装。

他没有依据,却有自觉地判断。

“葵。”

“雾岛君。”

话从口出时,两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。下一秒后,他听见了两个轻快的笑声重合在一起。

那不单是来自眼前掩着嘴巴笑出来的葵,也是筱情不自禁发出来的笑声。

“雾岛君一眼就认出我了呢。”

“葵也不是一样么?”

短暂的笑声过后,筱再一次深情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,不知为何,明明是头一次见面,他却一点也不陌生,不仅不陌生,还有一股暖到心底里去的熟悉感安抚着他悲伤的心。

看着少女——葵,筱有一种对方的心情和自己的心情一样的感觉。

他们不用烦恼怎么找话题,不用烦恼该去哪里,只是单纯地看着彼此就会觉得安心。

“雾岛君,我们去哪里好呢?”

“去适合我们的地方吧。”

远离喧嚣的人群,逃避耀眼的阳光,在黑暗中互相依偎,这就是雾岛筱和雨宫葵的依恋。

他在隔壁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果汁,递给葵一瓶,收获了对方的‘感谢’之后,两人很自然地喝了起来。

果然在夏天流失的水分越多,对水分的渴望就会越大。眨眼间,两人已经喝完了两瓶果汁。

“啊,得付你钱才行呢。”

“咦?不,不用了。”

筱想,还真是客气的女孩子。

“那个……我很好奇,为什么雾岛君突然决定和我见面呢?”

“那是因为……稍微遇到了伤心的事情。”

筱犹豫了一下,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出了原因。

“这样啊,和我一样呢。”

和眼前的少女对话,筱一点也不觉得拘谨,葵的存在,就好比筱的另一个分身。也因此,他很安心的将咲子的事情倾述给她听。葵也将她的烦恼告诉了筱。

蝉鸣不绝的夏日,耀眼的光线沐浴在两人身上,尽管很热,却因彼此存在而消去那份烦躁。他们就像一对青涩的情侣一样并肩而行。

筱因为咲子的离去而痛苦不已,对她抱有的心情与愧疚,让筱闷在被子里痛哭一场,明明是个大人,他却哭得相当难看。

葵好不容易交到一个真挚的朋友,可在周围人的恶意驱使下,那位天使般的友人永远离她而去。

如此诉说彼此的心声之后,筱觉得自己更加贴近葵的生活了。

“葵很喜欢那位朋友么?”

“嗯……所以稍微有点受伤呢。”

她低垂眉毛,露出哀伤的神色。筱自知不该继续说下去了,而这一次反倒是对方问自己。

“雾岛君很喜欢那位咲子小姐么?”

他没有立刻回答,他茫然、困惑了半晌,内心的苦痛再一次涌了上来。

“喜欢噢。”

小声如此说道,筱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很厉害,让葵露出了担心的表情。

那是筱永远没有机会再传达给咲子的告白。因为那是胎死腹中的种子。

“不过,我有更加在意的人。”

“是么?”

葵的双颊变得更加红润,她抬起清澈的双眸,与筱再次四目相对。

过了一会,彼此害羞地别过了头。

那股突然涌上来的悲伤,再次得到了安抚。

嗯,就是这样……如果和葵在一起的话,就能抚平所有的伤痛,不知不觉中,葵已经成了他心目中唯一的支柱了。筱打心底里这么想,所以和葵在一起的时候,他会觉得安心。明明自己是个23岁的成年人,却会从16岁少女身上获得安心,这也难怪咲子总是叫他‘雾岛小弟’。

“我也……”

“嗯?”

“我也有更加在意的人。”

“这样子啊。”

两人都害羞地笑了出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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